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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章 第 5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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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西恩和黎叔一起在周五晚上十點多鐘抵達B城機場,到黃家大宅的時候,已經將近深夜十二點。

管家從主屋的臺階上走下來,迎面從顧西恩手裏接過行李箱,客套地問候:“小顧少爺辛苦了,夫人還沒睡,正在一樓客廳等您。”

顧西恩被管家引著,走向這座燈火通明裝潢華麗,卻對於他來說無比陌生的房子裏,大門被推開一扇,光線割開夜幕照射出來,屋內暖氣開得很足,隱約有一股花香絲絲縷縷飄在空氣中。

蔣婕戴了副金邊眼鏡,烏黑濃密的長發在腦後隨意地綰起一個髻,黑色高領毛衣勾勒出修長的脖頸線。長期養尊處優的生活賦予她的,是眉眼間總帶著一股子慵懶和倦怠,好似對萬事萬物都不甚在意。

“回來了。”蔣婕放下手裏正在翻閱的書籍,從沙發上緩緩起身,看著立在玄關處的顧西恩,淡笑道:“餓不餓?”

顧西恩隔著幾米開外的距離遙遙地看著她,蔣婕見他不答話,便又問了句:“老黎呢?沒跟你一起?”

顧西恩這才開口回答她:“黎叔另外有事,沒跟著來。”

蔣婕點點頭,見他立在原地不動,無奈笑道:“還在那裏做什麽?過來,來媽這裏。”

顧西恩邁著僵硬的雙腿,緩緩走進去,頭頂華麗的水晶吊燈向四面八方投射出光亮,而那光線卻好似化作一千一萬根針對著他,讓顧西恩只覺如芒在身。

蔣婕倒了杯熱茶遞給他,柔聲道:“先喝杯水暖暖,時候也不早了,陪媽聊一會兒就去睡吧。”她說著,對立在一旁待命的管家說:“把小恩的行李拿去樓上他的房間吧。”

顧西恩把遞到自己手裏一口卻未喝的水放下,起身對她說:“媽,我有點困了。”

蔣婕楞了一下,嘆了口氣緩緩說:“好,困了就去睡吧。”

她低下頭,表情似乎透出難過和失落,顧西恩頓了頓,終於伸出手臂摟住她,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說:“你也辛苦了,快去睡吧。”

突然被兒子擁抱住的蔣婕,身體驀得一僵,晃過神後,跟著眼中湧出淚光,半晌才出嗓子裏扯出一聲帶著顫抖的“好”。

翌日清晨,顧西恩是被一陣輕快的敲門聲叫醒的,他從床上坐起身,問了聲“誰?”

“哥。”門外傳進來黃凈之無比健氣的聲音,掩不住的興奮和開心,“我聽媽說你昨晚就回來了,在家睡得習慣嗎?”

屋內安靜無聲,黃凈之等了半分多鐘,剛準備開口繼續說些什麽,面前的門就被從裏面打開,顧西恩穿著睡衣站在門口,眼神澄凈清明,完全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。

黃凈之神采奕奕地看著他,嘴角兩邊一樣勾起醉人的笑渦,不同於顧西恩的是,他不僅穿戴齊整,臉上隱約還帶著妝,整個人仿佛剛從雜志封面上走下來,逼人的帥氣撲面而來。

奈何顧西恩並非他的一眾粉絲迷妹,無動於衷地轉身走回房間,黃凈之大大方方地跟在他身後進去,一屁股坐進沙發裏,唉聲嘆氣道:“當明星真累。”

“那就不要當了,回來幫你爸管理公司。”顧西恩一邊從行李箱裏拿衣服,一邊淡淡道。

“那還是當明星吧。”黃凈之坐起身,瞬間又滿血覆活一般,看著顧西恩的背影道:“我有一個從小到大的願望,那就是突然有一天爸媽來告訴我,我其實還有一個兄弟,這麽大的家業並不需要我獨自承擔。我一直以為,這個願望就像是永遠接收不到的霍格沃茨的通知書一樣,卻沒想到你居然出現了。”黃凈之的兩條大長腿伸在地板上踢了踢,滿臉的百感交集:“你簡直就是我的貓頭鷹,不,是天使。”

顧西恩聽著他嘰裏呱啦講了一通,並沒有發表任何評論,將拿出來的衣服放在床上,轉身朝屋內的洗手間走去。

黃凈之百無聊賴地盯著床上的襯衫看了片刻,突然眼睛一亮,沖已經進了洗手間的顧西恩道:“哥,你這件襯衫我之前見你穿過。”

裏面洗手池裏嘩啦啦的水聲停止,顧西恩探出半邊身子疑惑地看著他:“你剛剛說什麽?”

黃凈之賣關子道:“我說,你這件襯衫我是見你穿過的,並且特別特別眼熟。”

顧西恩眉頭微蹙,“什麽時候?”

黃凈之從沙發上跳起來,快步走到顧西恩身邊,掏出手機三兩下點出相冊的圖片,拿給他看:“喏,我粉絲拍的,高清□□。”

顧西恩瞪大眼睛,驚愕地看著照片上擁吻在一起的兩個人,黃凈之在旁邊摸著下巴,煞有介事地評鑒道:“拍得倒是挺唯美的,就是跟你抱在一起的那個人吧,要是長得能跟我一樣帥就更好了。”

“你怎麽也有這張照片?”顧西恩語氣裏滿是不可思議,細聽之下還帶著隱隱的擔憂。

“你放心。”黃凈之收起手機,安慰地拍了拍顧西恩的肩,“咱媽不知道的。不過哥我很好奇,這人真是你男朋友啊?那我要怎麽稱呼他?哥夫還是嫂子啊?”

清早拉開家門往外走的沈白,冷不丁被撲面而來的凜冽寒風激得連打了兩個噴嚏,他昨晚是回爸媽家住的,縱使顧西恩這次沒空,他也不想拂了老人的心意,就一個人回來陪著二老吃了頓不算團圓的團圓飯。

雖然提前有交代,可沈母見他真的是一個人回來的,表情難免失落,且小心翼翼地問他:“是不是小顧生我氣了?”

沈白好聲好氣地解釋:“沒有,媽,他今天真有事,現在人都不在S城。”

“哦。”老太太失落地低下頭,跟著嘆息道:“小顧生我氣也是應該的。我之前,確實不該那樣對人家孩子。”

沈白回憶著昨晚母親的表情,笑著搖了搖頭,卻沒來由地心情大好,車鑰匙環套在指頭上轉了個圈,吹著口哨朝院子裏走去。

坐上車之後,沈白看了看時間正值上午九點多鐘,微信最後一條消息還是顧西恩昨晚下了飛機後發來的晚安,一股擋都擋不住的思念頃刻間天翻地覆了起來,他切到撥號界面,索性一個電話給顧西恩打了過去。

顧西恩那邊接得到也很快,三兩下響聲之後,就聽到顧西恩的聲音輕輕柔柔地傳進耳朵裏,仿佛冬日暖陽,瞬間讓沈白的身與心都跟著熱起來了。

“早安。”他語調中帶著笑意,似乎心情還不錯。

“起這麽早,在自己媽家不得睡個懶覺什麽的嗎?”沈白調侃道。

“不是已經九點多了嗎?S城和B城應該不至於有時差。”

沈白嘖了一聲,佯裝生氣道:“挺會擡杠啊,真以為山高皇帝遠,我管不了你了是吧?”

顧西恩輕笑一聲,問他:“你周末準備幹嗎?”

沈白長籲短嘆道:“準備去你家裏發一天呆,睹物思人。”

“那你快去吧。”顧西恩的語氣聽起來還蠻期待的樣子,“順便幫我給陽臺的花澆澆水。”

一聽這個,沈白來勁了,痛心疾首地控訴道:“我家陽臺上可還有你留下的花呢,就跟沒了媽的孩子一樣,可憐死了。”

顧西恩被他逗樂,不說話只是笑,沈白於是就跟著也笑了起來。

兩個人大傻子一樣地,隔著一千多公裏的距離各自舉著手機傻笑,笑了一會兒,沈白突然喊了一聲:“顧西恩。”

“嗯?”顧西恩的尾音還勾著笑。

“我們去國外結婚吧。”沈白低沈磁性的聲音緩緩地響起:“我想和你在法律意義上,長長久久地在一起。”

顧西恩頓了半晌,才避重就輕地輕聲說了句:“國內又不承認。”

“沒關系。”沈白溫柔的話語仿佛夢囈:“我承認就行。”

顧西恩莞爾一笑,回答他:“好。”

沈白激動且難以置信的聲音傳到顧西恩這邊,“你答應了?”

顧西恩站在臥室露臺上,看著下面不遠處,正立在花叢中采摘鮮花的蔣婕,淡淡地說:“這有什麽不能答應的。”

“顧西恩。”沈白的聲音透著壓抑不住的欣喜若狂,“你怎麽這麽討我喜歡呢?”

顧西恩收回視線,轉身朝屋內走,和聲細語地對沈白說:“好了,我該下樓了,你也快去忙你的事吧。”

沈白依依不舍,“再聊五分鐘。”

顧西恩無奈:“你怎麽跟小孩子一樣。”

沈白開始飈起了騷話:“大概是因為,你和我講話的樣子太過溫柔,而你本人也過分美麗。”

回答他的,是顧西恩二話不說,十分冷酷無情地直接掛斷了電話。

沈白:“……”

傍晚的黃家大宅,說是家宴,其實加上剛下飛機從國外趕回來的黃淮生一起,也就四口人而已。

蔣婕換了套暗紫色的魚尾長裙,襯得她的膚色更顯白皙勝雪,線條柔美的頸子上墜著一條鉆石項鏈,腰身處收得極細,身段還仿如妙齡少女。

卡著點匆匆趕回來的黃淮生,捧著一大束紅玫瑰進門,擁抱過後,在蔣婕額頭上深吻一記。

黃凈之捂著眼睛嚷著少兒不宜,被黃淮生一巴掌打在屁股上,惹得周遭管家和仆人一陣笑聲。

“小恩。”黃淮生轉向顧西恩,笑著說:“自從上次之後,有一段日子沒見了,最近如何?S城那邊的工作還適應嗎?”

“一開始是有些棘手,現在漸漸也習慣了。”顧西恩客套的語氣,淡淡地回答他。

“好,沒事可以多跟老黎取取經。”

“嗯。”

蔣婕站在一旁,聽兩個人三言兩語交涉完畢,才開口說:“行了,菜都上桌了,都入座吧。”

長桌上琳瑯滿目擺著精致的菜肴,一家四口挨個入座,蔣婕和黃凈之坐一邊,黃淮生和顧西恩就在他們對面。

“今天又有松露蒸蛋。”仆人次第掀開菜盤上的瓷蓋子,黃凈之一眼看到自己愛吃的菜,驚喜地喊了一聲。

蔣婕溫柔地笑道:“知道你愛吃,每次只要你回來,媽都會吩咐廚房做的。”

“有媽的孩子像塊寶。”黃凈之樂不可支地拿起勺子準備盛,半路上被對面的黃淮生一筷子打在手背上,“還大明星呢,餐桌禮儀懂不懂?長輩還沒動,你倒先吃上了。”

黃凈之縮回胳膊,揉著手背委委屈屈地哦了一聲,蔣婕寵溺地笑了笑,優雅地拿起面前的紅酒杯,看著其他幾人笑著道:“這頓飯,既是給小恩的接風宴,也是我們一家的團圓宴,”她目光移到顧西恩身上,緩緩道:“小恩,這麽多年讓你一個人在外受苦,是媽媽不對,現在媽媽接你回來,只想把過去那麽多年虧欠你的,好好彌補回來。你可以在心裏怨恨媽媽,但是,也請你接受媽媽的贖罪,好嗎?”

顧西恩思緒紛亂,蔣婕這一番話,讓他一時之間有些喘不過氣,空白的大腦無法正常思考,他定了好一會兒,才夢游般地怔怔回了句:“好。”

黃淮生接著他剛落的話音,朗聲一笑對顧西恩道:“既然你媽都這樣說了,我這個做丈夫的,除了讓夫人開心,還能說些什麽呢。”他轉向蔣婕,舉起酒杯道:“那我就在這裏,恭喜你們母子團聚了。”

“我也來我也來。”黃凈之跟著舉起酒杯,興高采烈道:“也恭喜我自己,念想了這麽多年,終於有個哥哥了。”

顧西恩機械地跟著舉起酒杯,玻璃器皿清脆的碰撞聲中,演繹出一片其樂融融。

黃凈之放下酒杯,嚷著餓死了,便伸手瞄準那盤松露蒸蛋開始進攻。

黃淮生扭頭問顧西恩:“小恩喜歡吃什麽?”

顧西恩看著眼前琳瑯滿目的菜,淡淡地說:“沒什麽特別愛吃的。”

蔣婕看了他一眼,欲言又止的樣子,黃凈之突然朝他躍躍欲試地喊:“那哥你試一下這個。”他邀功似的指著那盤松露蒸蛋,“很好吃的。”

蔣婕嗔怪地瞪了他一眼,“你喜歡吃的,別人不一定喜歡。”

顧西恩卻真的伸手過去盛了一小碟,拿起勺子嘗了一口,笑著對黃凈之道:“是挺好吃的。”

蔣婕臉色微黯,黃凈之卻滿臉寫著開心喜悅,黃淮生看了看對面的兩人,並未置一言。

吃到中途,蔣婕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顧西恩:“現在談女朋友了嗎?”

顧西恩夾菜的動作一頓,看著蔣婕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說:“沒有。”

蔣婕好似就等他這句話似的,順理成章道:“那可巧了。”她看向斜對面的黃淮生,嘮家常般地問他:“上次你跟我說的,徐家的那個大女兒,是不是跟小恩年紀相仿。”

黃淮生思索了一下,笑道:“好像是吧,我也不太清楚,回頭你直接問徐太太吧。”

“不相仿也不礙事。大幾歲小幾歲的,都沒關系。只要兩個人彼此喜歡心意相通,其他的都是可以談的。”蔣婕註視著顧西恩漸漸僵硬的表情,慢悠悠地說道。

黃凈之喝湯的動作停下,楞楞地看著蔣婕,驚訝道:“媽你這是幹什麽,要跟我哥說親啊?”

“嗯。”蔣婕點頭,“你哥年紀也不小了,媽像他這麽大的時候都懷上你了。徐家那大女兒蘭心蕙質,家裏又是書香門第,現在這樣的好姑娘不多了,還是早些定下來比較安心。”

“可是媽,”黃凈之放下碗勺,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說:“我哥他已經有——”

“我吃飽了。”顧西恩啪地一聲放下筷子,打斷了黃凈之的話,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蔣婕,緩緩站起身,卻終還是沒有把想說的話說出來。只是拉開椅子,最後說了一句:“我想出去一下,你們慢慢吃,失陪了。”

等到顧西恩的身影消失在門口,蔣婕才反應過來似的,臉色一時有些難看,黃凈之沖黃淮生使了個眼色,自己卻也站起身道:“啊,我去跟著我哥,這地方他人生地不熟,萬一跑丟了怎麽辦?”言罷,也一溜煙地跑到玄關處,抓起衣架上的外套奔了出去。

黃淮生搖了搖頭,嘆口氣寬慰道:“孩子這麽多年沒在你身邊,叛逆一點也是情有可原的。你也別心急,容他先緩緩,不要一上來就跟他講這些。”

蔣婕沈默地盯著對面被顧西恩丟在餐桌上的筷子,臉上表情卻晦暗不明。

黃凈之沒幾步就追上顧西恩,將手裏幫他帶出來的羽絨外套遞給他,貼心道:“穿上吧,B城溫度不比S城,晚上很冷的。”

大腦清醒過來的顧西恩,也確實被B城夜晚的徹骨深寒凍得受不了,他接過羽絨外套穿上,扭頭問黃凈之:“你怎麽也跟出來了?”

黃凈之樂了,“哥你這是卸磨殺驢啊你,我不出來你是準備在外面凍死自己啊?”

“哦。”顧西恩扭過頭,手插進外套口袋裏,沈默著繼續沿半山別墅的水泥路往下走。

黃凈之雙手放在嘴邊哈了口熱氣,又搓了搓,跟在他身旁也一言不發地走著。

“你不回去?”兩個人並肩走了一段距離,顧西恩又問道。

“不回。”黃凈之回答得也是麻利,扭頭看著顧西恩,一雙眼睛在路燈的映照下,亮得逼人。“你跟我講講唄,你們倆是怎麽認識的?”

“跟誰?”

“我嫂子。”

顧西恩忍不住笑了笑,看著前方在夜晚月光下被照得瑩白一片的水泥路,漫不經心道:“隨便認識的。”

黃凈之一臉驚愕,“然後呢?”

“隨便地被表白了,然後隨便地在一起了,就這樣,沒了。”

黃凈之正色道:“我覺得你在敷衍我。”

“對,我就是在敷衍你。”顧西恩偏頭看著他,粲然一笑。

“哥,你好惡劣。”

黃凈之踢走一顆腳下的石子,看著它骨碌碌滾到路邊的排水槽裏,好似羨慕地說:“我就沒有喜歡的人。”

顧西恩口氣自然道:“可你不是有那麽多粉絲麽?”

“啊,”黃凈之恍然大悟般,“也對,我還有那麽多可愛的粉絲呢。”

“可是,哥你聽沒聽過這樣一句話。”他卻突然話鋒一轉,仰頭看著頭頂上黑壓壓的夜幕,嘆息道:“一個人的時候感到孤單寂寞不可怕,可怕的是你明明置身於一群人當中,他們喧鬧,你卻只覺得吵鬧,熱鬧是他們的,自己什麽都沒有。”黃凈之轉過臉認真地看著顧西恩,“哥,你知道這種感覺嗎?”

顧西恩頓住步子,黃凈之跟著也停下腳步,路燈照出一團光影,他們卻站在一旁的黑暗中。

“我知道。”顧西恩定定地看著他說,“而且,我現在就是這種感覺。”

黃凈之楞了一下,繼而慢慢睜大眼睛,就聽到顧西恩對他說:“抱歉,你幫我跟媽講一下,我要回S城了,現在立刻馬上。”

顧西恩說完,轉身飛快地沿著水泥路朝山下跑去,黃凈之在他身後不可思議地大喊:“可是哥,你東西還在家呢。”

“不要了。”顧西恩頭也不回地說:“證件我都帶在身上,其他的就留在這裏吧。”

黃凈之追了兩步,緩緩停下來,看著顧西恩漸行漸遠的身影,笑了一聲說:“真好。”

如果給沈白一次重來的機會,他一定不會答應江應月那個腦殘,放著周末上午的大好時光不享受,偏偏要跟他一起來荒郊野外的高爾夫球場裏浪費感情。

結果就看到唐祈那孫子,堂而皇之地摟著一個乖巧美少年手把手地教人家揮桿,周末上午陽光大好的球場,綠油油的青草地在此刻也顯得十分應景。

江應月頭冒青筋地沖上去,一桿子瞄著唐祈小腿就劈了下去,差點讓他來個當場跪下五體投地。接著,沈白好整以暇地支著球桿看那倆傻逼上演全武行,等反應過來的時候,倆人居然整整齊齊地全都不見了,好似一瞬間化作蝴蝶翩翩飛走了。

等怨氣纏身的沈白出了場館,在停車場無頭蒼蠅般地找了一圈都找不到自己車的時候,才猛然記起,他今天是搭江應月的車過來的。

沈白不抱希望地給江應月那傻逼打電話,果然連續幾個都是暫時無法接通,最後直接就給關機了。

What the FUCK!!!!!

這家高爾夫球館建在郊區,來的人一百個裏面,九十九個都是開車的,剩下那一個就是沈白了,因此想在這裏叫到出租車,跟在大海裏撈針沒什麽區別。

沈白怨氣沖天地沿著寬闊的大馬路走著,身旁一輛又一輛呼嘯而過的豪車,毫不吝嗇地餵他吃足了汽車尾氣。

走了大約十分多種,前方不遠處的路對面出現了一家寶馬4S店,沈白心裏猶豫著,盤算不然就再去提一輛新車。糾結了一分多鐘,他擡腳準備過馬路,結果突然一輛銀灰色的寶馬740橫插過來,穩穩當當地正對著他停在路邊。

沈白滿臉問號,忍了半分多鐘,車還是一動不動,於是煩躁的情緒瞬間升至臨界點,擡腳準備給車輪子來上一腳。

下一刻,車窗緩緩搖下來,裏面那人一手搭在方向盤上,看著他笑得眉眼彎彎。

“搭車嗎?這位先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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